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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昏暗的舞台上此刻正进行着一场拍卖会,所有的拍品都是巴黎歌剧院中遗留下来的旧物,年老的子爵坐在轮椅上参加了这场竞拍仪式。最后的第666号拍品是这个剧院曾经辉煌无比的象征——一盏曾经悬挂在剧院里华丽无比的水晶吊灯,当那块布满灰尘的旧布被揭开,随着现场音乐响起,水晶灯缓缓升起,一段尘封多年的剧院魅影的故事就此拉开帷幕。
记者|卡生
“大”且“昂贵”
《剧院魅影》从1986年问世以来,“升灯仪式”的开场总会让嘈杂的现场突然肃静,在十几秒的升灯时间里,时空转换,观众从全世界不同的现实空间进入辉煌的巴黎歌剧院。
中文版《剧院魅影》音乐剧剧照(采访对象提供)
这个剧院里怪事频发,原来的首席女主角险些被突然掉落的幕布砸死,剧院里飘浮的“幽灵”操控着剧院里发生的一切。魅影爱上了舞蹈演员克里斯汀,他教她歌唱,帮助她成为女主角。克里斯汀却爱上了子爵,地宫里的魅影因爱疯狂,犯下了一桩桩谋杀案。现场音乐极具感染力。当魅影用小船载着自己心爱的克里斯汀进入豪华地宫,并唱响《夜之乐章》时,现场鸦雀无声,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这是剧院最有魔力的时刻。
中文版《剧院魅影》是该音乐剧译版的第十八种语言,原版《剧院魅影》从诞生到走向全世界,创造了音乐剧发展历史上的多个纪录:曾在全球180多个城市上演,6.5万场演出带来了60亿美元的收入,观剧人次达1.45亿。《剧院魅影》获得70多个主要戏剧奖项。可以说,由安德鲁·劳埃德·韦伯作曲的《剧院魅影》是很多观众的音乐剧启蒙,它的存在是音乐剧的代名词。
中文版《剧院魅影》的演出计划从2018年就已经启动,原本的计划是分三步走,先引进英文版,与此同时组建中文版团队,但因为疫情,国际演出团队进不来,最终中文版计划反而提前了。作为一部享誉全球的音乐剧,中文版与原版的关系是很多剧迷最关心的问题。
中文版《剧院魅影》音乐剧剧照(采访对象提供)
早在2004年,原版《剧院魅影》第一次来中国时,光是道具就足足装满了21个集装箱,共160吨。当时上海大剧院无法满足《剧院魅影》的舞台需求,第一次为该剧打破了开馆以来不能破坏舞台的禁忌,最终以1∶1还原了巴黎歌剧院的舞台。当然,这部音乐剧的亮相当年达到了99%的上座率,94场演出的票房收入远超任何一部国外原版经典音乐剧。
中文版《剧院魅影》连续上演40场以来,目前票房已超过4850万元,成为上海大剧院单场收入最高的音乐剧。该剧的执行制作人赵晨琳说:“《剧院魅影》作为连续演出了37年的经典剧目,被公认为最昂贵的音乐剧之一,它代表的是一种高度成熟流程化和工业化的制作。中文版《剧院魅影》完整复制了原版所有的内容。”在本土汉化的过程中,音乐剧制作的工种非常复杂,音乐、舞蹈、台词、灯光、调音、扩声、服装、道具、舞台自动化管理等,每个工种都有着严格且标准的流程。国外的原版团队有40~50人需要来到中国,与中文版对应的团队进行对接,做相关的培训。
电影《歌剧魅影》剧照
《剧院魅影》的体量巨大。赵晨琳介绍,3个小时的演出中有将近22次布景变换,平均5分钟一次;50多名演员有将近230套华丽的宫廷服装。与原版不同的是,中文版有超过3组卡司,所以筹备的服装的数量要超过原版;还有一些让人印象深刻的场景,比如魅影地下宫殿前的湖泊,每一场戏都需要用6台干冰机和250公斤的干冰制造舞台效果;还有那盏巴黎歌剧院象征的吊灯,上面镶嵌了6000颗玻璃珠,都完全做了复刻。
中文版的最大难点来自音乐剧的汉化译配工作。在常态的引进国外音乐剧的过程中,译配工作比较依靠个人的能力,但《剧院魅影》探索并厘清了一个完整的译配流程。从150多份译配报名表里最终选择了3位不同背景与审美风格的译配,组成一个小团队,由曾经为《狮子王》《花木兰》《冰雪奇缘》中文版同名主题曲担纲创作的陈少琪担任译配总监,剧中经典的3首歌曲还发给过音乐平台的作词人,尝试通过流行音乐的思维来重新诠释经典。演出之前,译配版本达到100多个。
电影《歌剧魅影》剧照
初代“魅影”
中文版魅影的选角过程是漫长的,从去年7月启动后,收到了来自全球各地1000多份报名表,最终从千余名演员中选出200名进行线下面试,从演唱音色和适配的表演考核中选出3名初代魅影——阿云嘎、刘令飞以及何亮辰,后续又选中了第四位魅影马佳。“确定魅影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3位演员的3D头模发往韩国进行面具制作,让每一位魅影都有如同自己皮肤的专属面具。”《剧院魅影》在全球上演的这些年,一共定制了300多副面具,均出自同一个制作团队。
在国外,像这样体量的音乐剧,魅影和克里斯汀的角色几乎都是全职工作,但在中国音乐剧市场没有那么成熟的情况下,让演员全职服务是非常困难的,所以选出3组卡司是符合目前国内音乐剧市场的“妥协”结果。在演出表中,3组卡司的阵容提前一周公布。在5月的魅影之夜,我第一场看的是何亮辰饰演的魅影。相比前辈阿云嘎和刘令飞而言,他是音乐剧中的新生代,曾经在意大利学习歌剧,“魅影”这个角色对他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华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新闻系副教授吴畅畅是音乐剧的研究和评论者,他看过3位魅影的演出,认为不同的魅影风格给这个剧带来不同的体验。
中文版《剧院魅影》音乐剧剧照(采访对象提供)
第二天我看到了阿云嘎饰演的魅影。作为最出圈的音乐剧演员,他所饰演的魅影是克制的,巨大的矛盾和痛苦是一种更为内化的处理。另一位魅影刘令飞是国内音乐剧作品最多的演员之一,他在饰演经典音乐剧上经验丰富,在百老汇中文版《猫》《变身怪医》《白夜行》《人间失格》中都有过主要表演。
多位魅影的选角,人选都由韦伯及其团队过目且最终确认。我问何亮辰,对于魅影有没有一个表演的统一标准?他说,当时的导演团队其实鼓励每一个魅影去寻找对这个角色的理解,最好不要去看国外版本的魅影是怎么演的。
最后一幕戏的高潮,是褪去了面具的魅影露出了丑陋的面容,在黑暗的宫殿里,他抓住了前来寻找克里斯汀的子爵。这时魅影面临选择,要不要杀死子爵占有克里斯汀?然而,当克里斯汀给了魅影一个吻后,他选择了放掉两人,在孤独的宝座上永远消失。我问刘令飞,怎么看克里斯汀最后给魅影的那个吻?他的理解是:“最后的这个吻不是同情、怜悯或者求饶,是魅影感受到了克里斯汀对他的爱,尽管这样的爱并不是世俗意义上的。”
电影《歌剧魅影》剧照
音乐剧浪潮会来吗?
韩国在2000年引进《剧院魅影》并推出了韩文版之后,曾经在韩国引发了新一轮的音乐剧发展浪潮。赵晨琳告诉我,一个成熟工业化的经典音乐剧IP的确会带动更多音乐剧之外的观众进入剧场,更为重要的是,这样庞大体量的音乐剧会给当地的音乐剧人才库带来升级。每个部门的工作流程、标准、排练方法,其实都能够应用到现在的创作和制作中来,这是有价值的地方。比如演员每天在排练前一天,都会收到一张由剧组发来的日程统筹表,细化到每个人每个小时需要在什么地点进行哪些排练、复习、试装、试戴假发等工作。这张表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常规的“工作日程表”,背后却需要剧组各环节严丝合缝地沟通、配合,才能够让几十位演员同时达成最高效的排练。其背后,反映出的是支撑西区百老汇大戏运作,所需要的完善的沟通管理系统。
中国音乐剧已经过20年的发展和变化。从2002年《悲惨世界》在上海大剧院开启了原版大制作的引进之后,每年都会有固定的国外经典音乐剧被引入,孵化了一批“70后”“80后”的音乐剧观众。2011年后,中文版《妈妈咪呀!》引发了观演潮,并且开始有了中国原创的音乐剧。在从业者印象里,早期中国原创音乐剧发展得非常缓慢,疫情之后,由于国际音乐剧进不来,反而给国内的原创作品提供了更大的发展空间。近三年来,原创作品不仅数量倍增,而且出现了一些像在上海亚洲大厦上演的小剧场音乐剧的模式,吸引了更年轻的“90后”“00后”观众,他们都对音乐剧市场产生了助推作用。
中文版《剧院魅影》音乐剧剧照(采访对象提供)
百老汇版的《剧院魅影》在4月宣布落幕关停,中文版却才开始,这是否意味着音乐剧市场的转移?这种转移是演出经纪行业利用“时差”打造的短暂市场,还是可以持续的观众需求?赵晨琳认为,百老汇《剧院魅影》的落幕与疫情后全球经济的低迷有关系。该剧的维护成本昂贵,仰赖游客经济的百老汇剧场的恢复速度却十分缓慢,导致了运营赤字,最终面临关停。而《剧院魅影》原版曾经两次来过中国,2004年是到上海,除了上海的大剧院它无法适配任何一个剧院;第二次是2014年,随着国内剧院的完善,它可以在北京、上海、广州的剧院演出,这说明国内不仅有了大型的剧院,也有了更大体量的音乐剧市场。
吴畅畅认为,国外音乐剧的中文版不断地在中国出现,从英美到法德,或是像韩国小剧场的《阿波罗尼亚》,这是全球IP在中国市场的增值和延续;与此同时,经典音乐剧的工业化流程,将会对中国原创音乐剧产生一个反哺功能。
排版:瓶子/审核: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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